对他而言,能一直这样远远地守着她,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苏冰扬起带泪的眸子看他,他笑容模糊,眼底有浓重的哀伤,她明白他心里想什么。

    只是,她更明白自己心里想什么,她这辈子不可能放下君泽天,君泽天也不可能放下她,他们的日子不知道还剩下多少,她不想浪费了,能和他在一天,就幸福一天。

    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有没有错,她只知道,事到如今,既然都豁出去了,她就没打算顾忌太多。

    苏冰明白君泽天的顾忌,看向他的时候神色中不由多出了几分沉痛。

    他的推拒从来都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爱了,他太怕自己再一次的离开了。

    苏冰正想上前再握住君泽天的手,就听吕宁咳嗽了几声,他们循声望去的时候,吕宁已经捂住了嘴巴。

    “千山,我的佩剑在吕府吧?你帮我寻来,好久没见,我有些想他了。”吕宁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已经全是疲惫。

    千山只纳闷吕宁的话,并没有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只是不悦地回应道“佩剑佩剑,你干脆和你的佩剑一起过吧,还要成什么亲。”

    吕宁没说话,依然用手捂住嘴,只是眼中全是憨厚笑意,让千山心底的怨怒都少了几分。

    在吕宁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千山早已经认清楚了自己的心,虽然不愿意离开,但是人都已经回来了,他们还有漫长的相守时间。

    “吕宁,你怎么了?”千山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抬头见吕宁的手依然放在嘴上,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吕宁将手放下,轻轻摇头。只是嘴里一句话都不说,求助地看向苏冰。

    苏冰已经看出了吕宁的异常,上前一步拍了拍千山的肩膀,说道“千山你也真是够了,之前不是不想嫁给吕宁,现在连他佩剑的醋也吃上了。快点去拿回来,和佩剑一起守着吕宁,他心里才会踏实。”

    千山看了苏冰一眼,又看了一眼吕宁,见吕宁笑着点头,她不高兴地转身对着身后飞龙门的侍卫说道“你们,去趟吕府,把吕宁的佩剑取回来。”

    吕宁听了千山的话,脸上已经全是着急了,他急忙开口,只是还没说出话,血已经从嘴角溢了出来。

    “千山,你不知道吕宁多么宝贝那个配剑吗?你去拿回来。”苏冰已经明白了吕宁的意思,既然他不愿意让千山担忧,她当然要帮着他。

    即使苏冰这样说了千山依然不愿意,她想陪着吕宁,她现在就想守着吕宁,最好是这辈子都不要分开。

    看着千山一脸的坚决,苏冰有些无奈,只能说道“你现在去找满叔问一下其他人都安排在了哪里,我不放心。”

    “可是……”千山依然有些不愿,甚至有些怨苏冰不解风情,自己和吕宁刚刚重逢,她的门主就要做棒打鸳鸯的事情,真是……

    “没有可是,快点去。”苏冰见吕宁仅仅捂着嘴,但是脸上的肌肉都已经在颤抖了,看得出他在努力忍着身体的痛楚。

    千山不愿意离开,她又看了眼吕宁,吕宁看向他的时候眼中带着淡淡地哀求,她明白吕宁也是不愿意自己离开的,心情莫名就好了。

    见千山听话地转身,苏冰赶紧上前为吕宁诊脉,而吕宁却一直盯着千山的背影,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他嘴里才发出细碎地呻吟。

    “吕宁,告诉我你现在的感觉,是胸口疼还是……,还有别的感觉没有?”

    刚刚接触到吕宁的脉搏,苏冰就已经感觉出了异常,他的脉相和千山来之前已经截然不同。

    “疼得厉害的时候头有些晕,但是只要我想到和千山的事情,就心疼得厉害,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

    吕宁想了想缓缓开口道,在见到千山之前,他没任何的感觉,但是在看到千山之后,他的心口就隐隐发疼,看着千山为自己哭泣,他心头的痛楚就越来越厉害,一直到自己都控制不住,一直到有血莫名地从自己嘴里流出。

    “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你应该是中毒了。”苏冰在详细检查了吕宁的身体之后,很认真地告知他真相。

    虽然这是他们都不愿意见到的结果,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我早该料到的,在宋云礼说要将我留下来报信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他不会这样心慈手软,他怎么可能放过斩断皇上臂膀的机会。”

    吕宁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反而坦然了。

    而听了吕宁的话,房间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温大夫,我还能活多久?”吕宁终于还是鼓足勇气,打破了宫殿中的寂静。

    “早我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之前,我也不知道你还能活多久。”苏冰坦诚相告,在见到一个人之后会突然毒发,这样的毒她连听都没听过,她必须要研究出这个毒的成分,才能配出相应的解药。

    她没有告诉吕宁,这个毒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吕宁没再说话,不得不说,苏冰的这个答案让他很是失落,在回来之前,他最大的奢望就是能见千山一面,可是见了千山,他却有了更大的奢望,希望能和千山在一起,希望有属于他们的地久天长。

    “吕宁,我要嫁给你。”就在所有人因为苏冰的回答而莫名伤感的时候,千山的声音珠玉一般在宫门口响起。

    吕宁有些失措地看着千山,看着心爱的姑娘一脸坚定的要嫁给自己,吕宁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汹涌的泪水。

    苏冰看着千山含泪的脸,有些歉疚,也有些了然。

    是了,千山虽然性子执拗,但是她很聪明,刚才不管是吕宁还是自己,让她离开都太刻意了。

    身在其中可能会感觉不出来,但是离开了采薇宫,她必然会想明白。

    所以,他们的谈话,千山应该是听到了。

    “千山,在我出事之前我已经退婚了,咱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因为知道了自己的情况,吕宁的话说得很认真也很绝情,他很清楚,现在自己的情况,给不了千山幸福,所以,他愿意放手。

    虽然心底,是真的不舍得。

    苏冰觉得吕宁的话是踢到了千山的短板,她从来都是有情有义的姑娘,就在苏冰担忧千山会因为吕宁的话大闹的时候,千山却很是随意地说了一句“这样也行。”

    千山的态度变化太快,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连吕宁都有些呆愣。

    “千山,我……”

    “你说了,咱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

    “闭嘴。”千山见吕宁欲言又止的样子,心底烦闷异常,她高声命令,而吕宁也如往常一般听话的闭嘴,只是看向千山的眸子里带着眷恋和不舍,当然更多的是歉疚和探究。

    而一直看着他们两人的君泽天则用眼神示意苏冰跟自己出去,吕宁和千山有他们小两口的相处方式,而他也有话要对苏冰说。

    “苏冰,陈元庆要我追封陈雨竹。”刚走出吕宁和千山呆着的房间,君泽天就有些迫不及待得对苏冰说道。

    苏冰闻言看向君泽天,君泽天也一脸愧疚地看着苏冰。

    这么多年他不愿意追封陈雨竹,确实有自己的私心,皇后的封号,他只想留给苏冰。

    可是现在,陈元庆步步紧逼,现在还不是他们撕破脸的时候。

    所以,必须做出妥协。

    “那就追封吧,陈雨竹是真的爱你,即使人死了,也该有个皇后的名位的。”

    苏冰话语浅淡,不管陈雨竹是死是活,她终究是君泽天名符其实的妻子,君泽天是皇上,她理应是皇后的。

    “苏冰,我……”

    君泽天早就料定了苏冰会同意,可是当苏冰真的说出了这个结果的时候,他的心却就痛不已。

    他护不住自己心爱的人,他甚至连皇后的位份都给不了她。

    “苏冰,这么多年,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皇后,只有你。”

    “我知道。”苏冰努力让自己嘴角带笑,可是苦涩却渐渐弥漫上心头。

    “苏冰,如果此生我不能用最盛大的仪式来娶你,那死后我也不会入皇陵,你葬在那里我就陪在哪里,所以……”

    君泽天的话说得很认真,这是他一直想要对苏冰说的话,他现在为两人的未来努力,如果真的半路上折戟沉沙,那他死也要守在苏冰的身边,他要让苏冰知道,即使死亡也没办法将他们分开。

    苏冰明白君泽天的愧疚,更明白他的心,所以她轻声答了一声好,算是两人的约定。

    “苏冰,我不会让你委屈太久。”君泽天在离开之前很认真地保证。而苏冰面对他的郑重,只能一遍遍的点头。

    苏冰和君泽天都以为追封陈雨竹为皇后,陈元庆就会满意,可是他们终究还是低估了他的贪婪。

    在朝堂上,当君泽天说出自己的打算,要追封陈雨竹为敬贞皇后的时候,陈元庆的脸当场就绿了。

    “皇上,臣以为敬贞这个谥号不妥。”君泽天的话音刚落,陈元庆就出言说道。

    君泽天没以为了了陈元庆的夙愿就够了,却没想到她连一个谥号都计较。

    “皇上,这敬贞二字,确实看不出您与王妃的深情,当年您与安宁王妃也是共患难过的,这样两个字眼,太过敷衍了……”

    陈元庆已经在不长的时间里接收了张先辉和梁的不少势力,现在朝堂上自然有一股力量以他为尊,见他态度明确,他的党羽自然是上前纷纷附和,而君泽天却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安静地看着本该效忠于他的朝臣对陈元庆表示着忠诚。

    “皇上,追封宁安王妃陈雨竹,本就是为了让逝者安息,给生者安慰,敬贞两字明显不能看出皇上对王妃的深情,而王妃的兄长也不满意这两个字,要不让礼部重新拟尊号?”

    “皇上,当年你深陷冤狱,宁安王妃多方奔走,此等深情,臣等莫不敢忘,皇上要追封其为皇后实乃大快人心,只是谥号太过冷情,只会让观者心寒。”

    “……”

    见君泽天始终都不开口,陈元庆一党的人有些慌乱了,但是还是纷纷表示自己对这个谥号的不满。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萧相见陈元庆一党终于不再蹦,缓缓站出来说了一句“宁安王妃是皇上的妻子,给妻子定什么样的谥号,这是皇上的家事,咱们做臣子的,只需要帮皇上治国就够了,这家事还是让皇上一人头疼吧。”

    “萧相此言差矣,皇上是我们共同的皇上,皇上的家事也是国事,皇上赏罚不明,只会让群臣离心。”见终于有人表态,陈元庆一党的人立马反击。

    一人说完不够,另一个臣子继续站出来对着萧相说道“萧相既然说到家事,那陈将军是先宁安王妃的哥哥,他总是有权利也有资格评定这个谥号的,皇上这个谥号是否公允,还是得陈将军说了算。”

    “本相辅佐三代帝王,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皇上的话需要有臣子来评定的。”萧相听了那老臣的话,不由轻斥道。

    陈元庆本还想让自己的人为他在朝堂上冲锋陷阵,却不想仅仅一个萧相就把他们驳得话都说不出来。

    陈元庆看向冷漠地坐在皇位上的君泽天,心底的失望已经铺天盖地。

    他一遍遍在心底对早亡的妹妹说,看看,这就是你连命都舍了都要爱的男人,到了现在,他连一个好听的谥号都不愿意给你。

    君泽天,我要让你为自己的薄情付出代价,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你逼的。

    “皇上,我妹妹在世的时候曾对末将说过,如果她能死在皇上的前面,她希望皇上能给出一个元慕的谥号。”

    陈元庆在借陈雨竹的嘴说话,但是他的话刚说出来,朝堂上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元慕,那是太祖皇上给太祖皇后的谥号,是唯一倾慕的意思,所以这么多年人们都在传唱着太祖皇上对皇后的深情。

    元慕,那是皇上承认了皇后是他心底的唯一。

    任何一个女人都盼着成为男人心中的唯一,所以陈雨竹那样柔弱的人说出这样的话也会让人信服。

    只是,元慕这个谥号,皇上怕不会轻易给吧?

    谁都知道,现在住在采薇宫中的飞龙门门主才是皇上唯一的爱人。

    陈元庆说完话后有些得意地看着君泽天,他连陈雨竹都搬出来了,他不信君泽天连这个面子都不给。

    谁都知道,死者为大,如果君泽天还推阻,真的会寒了人心的。

    所以,只要君泽天能衡量清楚利弊,她的妹妹就会是君泽天的元慕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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