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韵水一听,大惊失色。

    “挽依,你别急,我马上让人去请师父。”

    秋韵水想起什么,或许因为呆在同一个房间被韩木传染也不一定,随即她马上跑出去让士兵去请孙遥。

    这么一来,钟济潮也有些呆不住了,他负手看着秦挽依,她不像是伪装的样子。

    “秦大小姐,你真是得了瘟疫?”

    “不知道,像是又不像,有些热,又有些咳嗽,头有些痛,可能昨日没有休息好吧。”秦挽依这会儿又不似之前那般断定,令人分辨不清究竟到底是什么病。

    “秦大小姐,你可不要祸乱人心,若真是瘟疫,可休怪本王无情,把你送到悬崖上边去。”钟济潮企图想要威胁秦挽依,看看她到底在演戏还是真实的。

    “我……”

    秋韵水从门外进来,不顾一切,想要扶起秦挽依。

    秦挽依很是配合,可使不上一点气力。

    “挽依,你可不能出事。”韩木事情在前,秦挽依事情在后,让秋韵水接二连三受打击,若连秦挽依都感染上了,让她如何自处。

    “韵水姐姐,你离我远一点,我的头好痛啊。”

    秦挽依握紧成拳,敲着脑袋,她的面色,痛苦难忍,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她也没有伪装的必要了,想要上悬崖,没必要走这一步,他已经说过,孙遥及其徒弟可以无人阻拦地上去。

    难道,真是得了瘟疫。

    顿时,钟济潮退了一步,在这个有秦挽依带着的地方,不想停留。

    “怎么回事!”一声暴戾的怒吼,自门外乍然响起,话落之时,孙遥已经赶来,仿佛风尘仆仆赶了多天的路途一样。

    “师父,挽依在这里呢。”秋韵水马上招呼。

    孙遥一看,立刻探手搭脉,脉象正常地不能再正常了。

    “还嫌这儿不够乱吗?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摆给老子看吗?”

    “师父……咳咳……”秦挽依说一句话,咳嗽一声,依着孙遥的医术,一早就对她的身体状况了若指掌,她都这副样子了,孙遥应该能够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医圣,令徒如何了,是不是瘟疫?秦大小姐在这儿出了事,我可不好与秦相交代啊。”钟济潮蹙着眉头,令人猜不透究竟是他担心秦挽依还是担心秦徵。

    孙遥望了一眼秦挽依,却见她轻微地点了点头“师父,你说吧,我不会怪任何人的,是瘟疫不是瘟疫,都请如实相告,我不想连累任何人。”

    孙遥从来不会误诊,也不会漏诊,如今让他误诊,这是他医术史上第一次犯错,而且,明知是无病却还硬生生地强加疾病,而且,这不是寻常的病,而是瘟疫,哪里有这么胡闹的。

    可他又明白秦挽依为何这么做,完全是为了韩木,能够一劳永逸地让钟济潮不再踏入这个房间。

    可这种取其一舍其一的做法,让他如何取舍。

    两个都是他的徒弟,虽然一个来的早一个来的晚,却都是让他寄予厚望的人。

    钟济潮看着孙遥这副挣扎犹豫的样子,心中越来越相信秦挽依的确得了瘟疫,若非如此,孙遥直接可以否定,何至于在思考如何保全秦挽依?

    “医圣,你可不能徇私啊,本王王府中所有人的性命,可都掌握在你的手中啊!”钟济潮已经断定了秦挽依得了瘟疫,话里带话地暗含警告之气。

    别说宋王府所有人,只让钟济潮染病,皇帝就可以兴师问罪。

    孙遥站起身,背转过身“送走吧。”

    “师父……”秋韵水紧紧抓住秦挽依的手,不想放开,怎么能够这样呢,“挽依,都是我害了你。”

    钟济潮一听,拂袖匆匆离开,在门外,三人还能听到他的话。

    “广冲,点几个人进去,亲自把秦挽依送到悬崖上边去,还有,府里有她呆过的地方,马上清扫干净。”说完,钟济潮的身影,已经不在西院。

    孙遥转身,眼见着有人进来,他将一粒药丸塞入秦挽依的手中。

    “安分守己地呆一个晚上,明日老子上去看你,别让老子觉得帮了韩木害了你,也别让老子往自己身上抹黑。”

    “师父,我明白的,我要拆了你的招牌,他们几个还不拆了我。”秦挽依将药丸握在掌心之中,带着调侃之色。

    秋韵水不明所以,秦挽依怎么忽然没事了?

    她望望孙遥,看看秦挽依,两人好像有着某种协议,忽然渐渐明白了什么。

    士兵站在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想到王府之中,还能出这事,几人很是不情不愿。

    孙遥将秦挽依给她的口罩,重新戴回到她的脸上“记住老子的话。”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带人啊!”广冲催促了一声,几个被点名的士兵,只能冒着生命危险上去。

    见孙遥冷着脸色,广冲进去道“医圣,得罪了,我们必须要将秦姑娘带走了。”

    “老子会治好她的,路上别摔死她,别让她出任何意外,否则,老子拆了宋王府。”孙遥立下豪言,又丢了一块金子给广冲,先给砖头后给甜头,有这句话,秦挽依心里踏实多了。

    “医圣放心,我会交代几个兄弟,让他们将秦大小姐毫无损地送上悬崖。”广冲应承道。

    金子果然好用,别人是被半拖半抬,秦挽依则是被四人稳稳妥妥地抬着,主要也是她配合,没有挣扎。

    从宋王府到东门,全部是由府邸的士兵亲自操办。

    被这么一路招摇地抬到东门,好在大街上人不多,不至于像游街示众一样。

    然而到了东门,就另当别论了。

    “广兄,你不是呆在王府的吗,怎么亲自送人过来?”郭槐看到广冲一行人,好奇之余,问了一句。

    “这是医圣的徒弟,外出之时,不慎得了瘟疫,王爷令我将她送来这里。”广冲回了一句。

    广冲看着比较年轻,至少比郭槐年轻,许是官职比郭槐大些,毕竟在钟济潮身边近身守卫,因而见到他,郭槐也是讨好之色。

    “医圣的徒弟?莫非是……”郭槐见过孙遥、秋韵水和韩木三人,对三人印象之深刻,无法言语,尤其是秋韵水,这一看被抬着的是女子之身,不免惊忧掺半,“秋姑娘?”

    “不是,别问了,准备一辆马车,我先将她送上去。”虽然受了钟济潮的命令和孙遥的恩惠,但广冲仍然不想与秦挽依久呆,就算他肯,他手底下抬着秦挽依的四人也不肯。

    明白广冲的意思,郭槐立刻指派两人,将马车催赶到广冲面前。

    “广兄,不如我让两个兄弟替你将人送上去?”

    “不必了,王爷令我亲自将她送到悬崖上边。”广冲没有领受郭槐的好意。

    “都到这儿了,只要你的人不说,我的人也没有问题,至于她,到了这儿,还有下去的可能吗?”郭槐继续对广冲推心置腹,什么事情都替他设身处地想好了,广冲回头看看四人的意思,个个都想把手中的烂摊子给扔了。

    “明儿医圣就上悬崖了,他对这次瘟疫,胸有成竹,你的好意,我是心领了。”广冲回头对四人道,“你们也别投机取巧了,回头被现,吃不了兜着走,医圣的警告,你们也别忘了,既然说得出就做得到。”

    四人回想了一下孙遥的脾性,的确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当下也不敢言苦。

    把秦挽依放上稻杆铺成的马车上,广冲亲自驾车,四名士兵跟随在两侧护着。

    躺在马车上,穿着单薄,稻杆刺得皮肤怪不舒服的。

    她不知道通往悬崖的路如何,只知道目光所及之处,是满目的绿叶,还有在黄昏中隐遁的天空。

    在摇摇晃晃昏昏沉沉中,马车停了下来,秦挽依神情一震,清醒了过来。

    睁开双眼,夜幕刚刚降临,天空之中,半明半暗,一片灰色的朦胧。

    在马车之上坐了起来,秦挽依就看到两块巨石矗立,目测而言,至少也有三丈高,左边一块巨石上边,刻着千峰崖,右边那块巨石上边,则刻着四行字,像是一诗,太过龙飞凤舞,以至于不能认出究竟是什么字,想必是出自哪个名家之手吧。

    “广冲,怎么是你?”

    听得声音,秦挽依微微侧着身体,就看到两块巨石中央,有一道一丈宽的通道,通道外边,搭建着几个帐篷,帐篷外边有人在生火,此刻,似乎有人现了广冲的靠近,向他们走来。

    来人是一名扛着大刀的男子,满脸络腮胡子,一脸粗犷豪放,不拘一格。

    “带了一个人过来。”广冲朝后看了一眼秦挽依,哪知秦挽依早已坐起,他吓了一跳,本来一个病恹恹的人,忽然没事人一样,不知道是起死回生还是回光返照。

    秦挽依咳嗽了几声,以示自己真的有病,然后又软绵绵地躺了下去。

    “她?什么人?竟然让你亲自送过来。”铁虎将刀拄在马车上,打量着秦挽依,穿的不伦不类,看着怪模怪样。

    “别小瞧了她,她是医圣的徒弟,住在王府之中,今日去了趟秋家回来,就得了瘟疫,说是路上染的,你把她送进去吧,我还得回去看看那几个将王府清扫的怎么样了,可不能让她毁了整个王府。”送到这里,广冲越来越没有耐性,想早点离开。

    “医圣的徒弟?要是连医圣都没办法治疗,这上边的人,不是要全部死光了?”铁虎说得直接,却也道出了事实,的确,如果连孙遥都没有办法,试问大兴朝谁还能消除这场灾难,难道寄希望于韩太医吗?

    “谁知道呢,反正明日医圣会亲自上来,你让他们多留意一下,别到时候出什么乱子,王爷还说了,明日南下的钦差大臣也该到了,你们也要留个心眼,这次来的人,像是能办事的,不是浑水摸鱼就能过去的。”广冲传达命令道。

    “明天是什么好日子吗,都赶在一块儿了。”铁虎透着浓浓的讽刺,“先别说钦差大臣能不能办事,这医圣都来了好几天了,也没个消息,如今徒弟染上瘟疫了,就要上来,若是徒弟没得瘟疫,是不是打算在宋王府一直做客?”

    “你懂什么,师父早先来了,七王爷不让上来,如今师父有事了,七王爷又催着师父,师父又不是等着被你们王爷传召的人,麻烦你先打探清楚再说谁对说错好吗?”秦挽依听不下去,坐了起来,与铁虎对质,辩护好之后,似乎想到这会儿应该没有她说话的份,只能佯装着咳嗽几声,“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道听途说就臆断一切,难怪没病地都能送来弄出病来。”

    “你什么意思啊?”铁虎挥刀霍霍。

    “别惹她,听说她不止是医圣的徒弟,好像还是丞相的女儿。落到这个地步,难免有气,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医圣已经话了,要毫无损,不然拆了王府,王爷也特意交代,不许我们的人干涉,只把她安置在这儿就行了。”广冲插在两人之间,说了几句好话。

    “呵!还真是大有来头,这次到了这里,就没那么容易下山了。”铁虎一听,有些幸灾乐祸,高声吼道,“来人,把咱们尊贵的丞相女儿请到里边去。”

    “不必了,我有手有脚,能自己进去。”请进去,还不知道怎么个请法,看这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一定像个侩子手。

    “老子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自己进去的。”铁虎一脸纳闷。

    “你别老子老子地喊,没到那个岁数,听着怪别扭的。”

    听惯了孙遥说话,乍听别人这么自称,怎么听怎么不习惯。

    “你……”

    铁虎屡次被挑拨,心里憋得慌,却又遭广冲阻拦“算了,忍一忍,王爷不希望节外生枝。”

    “哼!”铁虎冷哼一声,勉强又忍了一回。

    “劳驾让让。”铁虎的大刀还插在马车上,阻挡了秦挽依下车。

    铁虎将大刀扛回在自己肩膀上,冷眼旁观,但凡寻到秦挽依的短处,就想教训教训。

    走下马车,秦挽依一甩头,趾高气扬地往悬崖里边走去,忽然觉得太过张扬,立刻蜷缩着身体弯着腰背。

    “咳咳……”

    “这人真有病吗?”铁虎深深地皱着眉头,横看侧看,这人的身体,都没有问题,平日里从山下运来的,都是缠绵病榻子字不成句朝不保夕的,这人却是活蹦乱跳,说话中气十足,哪里像是有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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