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整个悬崖一片黑漆漆静悄悄的,只有山洞之中,似乎还在打斗。

    “你们熄了火,老子怎么研究!”黑暗中,背后传来一声怒喝,秦挽依这才想到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正交托在孙遥和韩承续的手中。

    秦挽依一拍额头“老头子师父,你们研究出是什么毒药了吗?”

    “是断肠草。”

    断肠草?

    这都研究出来了,还怪叫,不知道现在的处境吗,肯定还在对她下药一事耿耿于怀。

    “不过,这里都是治疗瘟疫的药材,没有炼制解药的药材。”韩承续的一句话,彻底粉碎了他们的希冀,这一点,秦挽依根本没有料到。

    “那么,肯定等不到解药了,既然他们是要杀人,我们不出去,他们绝对不会等下去,一定会现身,还是先与和亲王他们汇合为好。”集合所有力量,才能一直对抗这批杀手,否则,七零八落,肯定会被各各击溃。

    只是,想要进入山洞,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山洞口透着火光,只要一现身,就会死在箭矢之下。

    秦挽依左顾右盼之际,顿时瞄准了一口大锅,这是将熬制的汤药凝结成粘稠状从而制丸的大锅,她端下大锅,挡在自己的身前,正好身体可以蜷缩在里边。

    “小姑娘,果然是个好办法。”白书辙不加掩饰地赞赏道。

    “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的身手,就不用这么笨的法子了。”秦挽依没好气地瞥了白书辙一眼,微月之下,他的眼眸,没有玩笑之色,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认真,或许是因为这次真的可能没有生还的机会,“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坦白,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时候,还不忘占我便宜,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只是一个江湖浪人,不过应人所邀呆在沽州盯着一个人而已,顺便赚点酒钱花花。”白书辙的话里,带着玩笑之意,不过她相信,他所说的,都是真话。

    “信你了。”秦挽依正要出去,却被白书辙拉住。

    “真该不会真这么出去吧?”

    “我像开玩笑吗?”秦挽依反问。

    “若是箭矢无毒倒也罢了,这是有毒的,只要擦伤,就会一命呜呼,救你这样毛手毛脚的,还是算了。”白书辙也不是讽刺秦挽依,大锅本来就重,双手握着边缘,行走之时,双脚肯定露在外边,万一不慎掉落,必死无疑。

    正当两人还在争执之时,悬崖上边的灯火,忽然重新燃了起来,吓得她又缩了回去。

    骤然的片刻后,悬崖上边,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来了。”白书辙竖指唇边,示意安静,手中却是握紧了方才的枯枝。

    脚步声越来越近,藏在暗处的人早已洞悉他们的藏身之处,所以,直接朝着药炉和巨石两边靠近。

    “呆在这里别动。”白书辙朝着对面打了一个手势,火光照耀下,一道举着长剑的影子,突然落下,白书辙突然站起,手中的枯枝仿佛利剑一样,直取对方的性命。

    对面,韩木也行动了,动作干净利落,瞬间,已经击毙一个黑衣蒙面人。

    “老头子师父,我们该怎么帮助他们?”秦挽依向来不是袖手旁观之人,即便不能直接帮忙,但至少间接能帮到他们,只可惜这儿的条件太差。

    “呆着别动就行。”孙遥也是一样的叮嘱,不过,自己却是现身帮忙,他的手中,握着那支带毒的箭矢,仿佛他的兵器一样,箭矢划过黑衣蒙面人的身体,黑衣蒙面人只是受伤,却并没有倒下,如此看来,只能说明他们事先服过解药,箭矢上边的毒药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毒性作用。

    “一个两个都这样。”秦挽依急的直跺脚,看的他们在刀光剑影中闪躲的身影,一颗心提到嗓子口,这儿大夫很多,能打架的没有几个。

    “秦大小姐,你还是听了他们的劝,乖乖呆着吧,否则,只会让他们分心。”韩承续只懂医术不懂武术,与秦挽依如出一辙,两个只能拿拿针,动动小刀的人,无为能力地傻站着,一点儿也帮不上忙。

    很快,形势对他们不利。

    白书辙也就罢了,本来就是什么所谓的浪人,身手倒是如常。

    只是韩木大病初愈,又日夜忙碌,过了没有几招,已经处于下风,却还勉力强撑,身上不慎被划伤几刀,看的韩承续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而孙遥,下药之后,本来就使人犯困,被中途强行叫醒,肯定并不那么好受。

    秦挽依悄悄探出头,眼见着情势已经落下,却又看见木门两边的上方,站着一排黑衣蒙面人,个个手中拉满弓箭,蓄势待,隐隐有种不管下边是否有自己的人,全部射杀的架势。

    四面全是埋伏,四处都是危机,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们。

    秦挽依犹如无头苍蝇,头脑瞬间空白。

    忽然之间,她瞥见几个板车的药材,有几个板车上边的药材并未派上用场,还整齐地堆放在那里。

    秦挽依捡起地上的木柴,捧在手中,在药炉上引燃之后,慢慢挪到板车上,将整个板车的药材点燃。

    “韩太医,快来帮忙。”秦挽依想要以一人之力,扶起板车,可惜太高估自己的力气。

    韩承续闻言,也不管个人安危,了解秦挽依的目的之后,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方。

    “你们快让开”两人仿佛使出毕生剩余的力气,推动板车,冲向前方。

    白书辙、韩木和孙遥闻言,把黑衣人拖延到最后一刻,这才赶紧避让,黑衣蒙面人猝不及防,被撞飞了数人。

    “快走。”孙遥一声令下,他们并未恋战,取得短暂的喘息之后,众人急忙往山洞跑去。

    然而,地上躺满了尸体和被秦挽依下药迷晕的人,返回之时,秦挽依在明暗交替的视线中,一个不慎,扑倒在地上,等她爬起之时,几支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他们。

    白书辙躲避之后,随手抓起一具冰冷的尸体,抛向空中,抵挡毒箭。

    只是,百密一疏,秦挽依距离他们最远,白书辙用尸体挡开了大部分的毒箭,却漏掉了射向秦挽依的毒箭,想要再度出手之时,已经来不及。

    秦挽依只感觉箭矢旋转着在她眼前放大,却是避无可避,仿佛所有逃生的路线都被定死。

    “挽依”

    秋韵水一声尖利的叫喊,刺破夜空,辽远而又凄厉。

    然而,她的这声呼叫,在瞬间便被一声清远而又清脆的鸣叫取代。

    还没等众人明白过来的时候,眨眼间,众人但见一束凌冽的风,从空中而来,划破夜空,像是一道箭矢一样,更像是一束光线一样,惊鸿乍现,射向秦挽依的那支毒箭,被拦腰截断,散落在她的身旁,只差那么一点,她必死无疑。

    “二师兄。”秋韵水惊喜的声音,在悬崖上边响起,又在风中化为虚无。

    秦挽依放开挡住头部的手,望向鸣叫的一方。

    夜空之中,一名白衣若雪的男子仿佛乘风而来,纤尘不染的白衣,翩跹漂浮,仿若谪仙,模糊的脸颊,渐渐清晰,熟悉的身影,渐渐展现在眼前,仿若隔了很久很久一般。

    这便是那日的身影吗?

    为何,此刻她的心中,有一分莫名的悸动,有些想要哭泣。

    黑鹰落在巨石上边,收了双翼,钟九一步一步向秦挽依走来,他的眼中,仿佛只容纳下一人,他走过的地方,仿佛步步生莲,他脚边的尸体,不知为何,仿佛只是杂草一样,他的身上,有种难掩的贵气和高傲,仿佛他才是神是仙,主宰一切,哪怕是性命。

    “你……”韩承续看到来人,猛然睁大双眼,他曾经亲手为钟容诊治过双腿,即便时隔这么多年,他依然能记得钟容的容貌和气度。

    然而,钟九并未看向任何人,那双眼睛,仿佛早已定格在一个人的身上。

    他站在秦挽依的身边,将她从尸体堆中扶起,带着无言的沉默,却有着莫名的安心。

    “依依,没事了。”

    他的声音,温温润润,仿若情人间的低喃私语,低沉而又富有磁性。

    他的手臂,轻轻揽着秦挽依的后背,将她拥入怀中,一下一下轻拍着,似是在安抚一般。

    秦挽依愣愣地靠在钟九的身上,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生了什么,然而闻着他身上独特的药香,却有种淡淡的依恋,这种依恋,仿佛会上瘾一般,至少此刻,她想沉溺一回,不理他欠她的一个解释。

    人虽有一死,可匆匆数十年,弹指一瞬,她不希望自己死于非命,所求不过是寿终正寝。她不想再想起一个人自生自灭,那种无助和绝望,她不想再体验一次,倘若非要次次濒临死亡,那么,她希望有一个人,总能在最后关头,拉她一把。

    骤然出现的一个人,搅乱了所有布局。

    等弓箭手反应过来要射箭之时,不知为何,漫天的箭矢,仿佛靠近不了钟九分毫,只能隔绝在七步之外。

    钟九揽着秦挽依,紧紧护着,清润的眼眸,仿若深邃的夜,深不见底而又冰冷的没有温度,他好看的薄唇,微微开启。

    “钟济潮,出来吧。”

    “好,钟九,你终于出现了。”钟九的话音才落,便已经有人接口,声音中带着倨傲与阴冷。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缠绕着铁链的木门上边两侧,站着一排蒙面黑衣人,弯弓搭箭,木门前边,同样站着一排蒙面黑衣人。

    此刻,下边的蒙面黑衣人化一为二,站列成两排。

    木门缓缓被打开,出现一个穿着黑色锦衣的男子,此刻,他的一张俊容,显得很是狰狞,完全不似当日那般努力维持的温和。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男子,一人是广冲,一人是铁虎,仿佛他的左膀右臂。

    钟济潮就那么有恃无恐地站在中央,周围皆是护卫之人。

    “还是本王该称呼你一声九弟呢?”

    秦挽依闻言,身子一僵,猛然抬头,想要询问什么,却现不是时候。

    九弟?

    能让钟济潮称呼九弟的人,大兴朝只有一人,就是前太子也就是现在的九王爷钟容。

    钟九,九王爷,是她太过迟钝,才会想不到一切吗?

    忽然之间,记忆纷至沓来。

    她曾记得,九王爷钟容因为范歆桐与秦挽依的争夺被皇帝冷落甚至差点招来杀身之祸,她又想起,钟九坦言他曾因为一个女人而沦落至药王谷。

    导致如今的一切,都是她的缘故。

    此刻,钟九的心中,是否还憎恨着她?

    渐渐的,她慢慢明白,为何初来药王谷之时,除了秋韵水,他们处处针对她,或许,他们几个早已知晓钟九的一切。

    悬崖上边的众人,无论知道或者不知道钟九身份的人,都将知道,今晚之后,或许有些事情将会改变,而今晚之后,京都将会掀起一场风云变动。

    感觉怀中女子的变化,似乎带着惊颤,又似带着沉默,令人无法触及她的心底。[就上比奇中文网]

    钟九还是如方才那般,轻轻揽着,带着安抚之意,没有逼迫什么,却令人没有挣脱的余地。

    “没想到七哥还记得小弟,只是这个接风仪式,还真是别开生面。”

    虽然没有直接承认,然而,钟九的身份,已经摆在那里。

    “接风仪式?没想到平日里生性孤僻的九弟,还能开起玩笑来?”钟济潮虽然笑着,可笑中藏着的冷意,令人寒。

    “我可不及七哥,拿人命开玩笑,这遍地的鲜血,还没有干涸呢。”钟九眼眸微微眯起,长长的睫毛扇动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鲜血?”钟济潮俯视一眼地上,“我可没有看到。”

    人人的脸上,带着气愤之色。

    “七王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残害无辜百姓?”得知钟九的身份固然可喜,可听闻这儿适才生的一切都是钟济潮的所为,韩承续的心里,不觉难受的很,而且钟济潮犯了错,居然还否认,他从来不知道平日里谦和的七王爷,骨子里竟然会是这种人。

    是否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皇上才将七王爷封到沽州。

    “韩太医什么时候看到本王残害无辜百姓了?本王自始至终不曾下过任何命令,何来残害一说?”钟济潮面对累累尸骨,无动于衷,仿佛死去的人,并非因为的命令而死于毒箭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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