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太妃摇头,“倒不是的,若是能和他厮守,在哪里都不打紧,告诉你家主子,皇太后那边先缓缓,或者是让人提点苏冰为她解毒,急不得啊。”

    尼姑笑道“贵太妃放心,主子自有安排,而且,如今他正不断挑唆大臣与君泽天的矛盾,只要君泽天犯错,御史大夫一定会大做文章。”

    “但是,皇帝这些年,虽无大功,却也无错,如何挑的出?”凌贵太妃拧眉。

    “主子安排苏冰回京,就是要他犯错。苏冰是先帝的皇贵妃,他与苏冰在一起,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但是之前来报,不是说皇帝与苏冰之间保持距离吗?如果他没有要与苏冰在一起,我们能怎么做?”

    尼姑冷然一笑,“君泽天这些年都在为苏冰守身,他会放弃苏冰?不可能的,他只是在忍耐,或者说在控制自己,但是,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控制的东西,苏冰也是如此,等南诏公主来到京城,必定会掀起波澜,他们就是想装,也装不了。”

    凌贵太妃听了她的话,微微点头,“没错,感情是最不能控制的,君泽天爱惨了苏冰,他不可能错过苏冰。”

    “所以,您不必担心什么,一切都在主子的掌握中。”尼姑道。

    凌贵太妃还是有些担心,“她此番前来,会不会已经知道我生子的事情若此事被公开,后果不堪设想。”

    “苏冰不会在乎这些事情,她如今只想找出皇太后被下毒的真相,主子早有安排,但是,也不能让她轻易解毒,否则,她一旦离去,事情就不好办了。”

    “她已经怀疑到我头上来了。”凌贵太妃蹙起眉头,“追查下去,难保不会牵扯出更多的事情来。”

    尼姑道“贵太妃放心就是,太尉知道怎么做的。”

    凌贵太妃点点头,“希望吧。”

    她不在乎谁当皇帝,只在乎能和他在一起,其实光明正大也好,偷偷摸摸也好,她都无所谓。

    但是,此事若被掀开,他们都活不了,所以,若新帝能做到他答应的事情,她愿意尽力襄助他。

    她只是一个女子,不管家国大事,她只管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她要不惜一切保护他们。

    苏冰出了清虚观,千山上来便问“怎么样?可有为难你?”

    苏冰道“为难倒是没有,但是讽刺的话听了不少,凌贵太妃不是一般的恨我啊。”

    “她恨你?我觉得这个恨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先帝死了,她也有爱人了,为什么还要恨你?”千山道。

    苏冰摇头,“以前憎恨了,现在也没必要和我冰释前嫌,我的存在,对她而言,是一个威胁,她知道我的身份,更知道她所爱的人是我的下属,所以,她忌惮我,也憎恨我。”

    “那可有试探到什么?是不是她下毒的?”千山问道。

    苏冰道“可以肯定她和此事有关,是不是她下的毒还不知道,但是,应该有她的人在宫中接应。”

    “见到她的孩子没有?”千山十分好奇这个,她和苏冰一样,对于凌贵太妃私通太尉生子一事不会腹诽什么,也没觉得什么道德败坏,只是好奇他们怎么会交集到一起。

    “怎么可能会让我见呢?但是想必她也知道我得悉此事。”

    “你一个字都没提吗?”千山不免遗憾。

    “提这个来做什么?孩子是无辜的,而且,她也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只要不伤害到别人。”

    千山道“此事虽然隐秘,但是我相信也有人知道的,他们这样不长久,终究会被掀开。”

    苏冰嗯了一声,“或许正因为这样,他们要做一些改变。”

    “什么改变?”

    苏冰抬头,看着树林中被风带下的落叶,“确保他们的关系就算公开,也不会被问罪。”

    “这不可能的,她是太妃。”

    “但是,如果皇帝下令,把她贬为庶民呢?”

    千山摇头,“这更不可能的,凌贵太妃是先帝的贵妃,皇上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可能把她贬为庶民,这可是冒犯先帝的,御史大夫必定会揪着皇上这点错处大做文章。”

    苏冰笑笑,“但是,如果皇帝不是云谦而是其他人呢?”

    千山一怔,“如此说来,她和太尉的嫌疑还是很大的!”

    “我开始猜测她是为了报复,但是如今想想,她深爱太尉,甚至愿意为他生孩子,要知道,与太尉生子这件事情一旦被揭穿,等待他们的就是死路一条,单纯的报复,不足以让一个女人奉上自己深爱男子的性命,能让一个女人不顾一切地疯狂,只有一样,那就是为了与所爱的人在一起。”

    千山听了苏冰的分析,也觉得大有道理,“是啊,能让太尉连自己飞龙门的身份都不顾,想来也是因为自己所爱的女人和孩子。”

    千山说完,叹息了一声,“其实,他们也挺可怜的。”

    苏冰纠正道“若为自己的爱情伤害了旁人,就不能被称为可怜。”

    “如今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还没确定的。”千山说。

    苏冰看着前方,淡淡地道“很快就可以确定了。”

    千山疑惑,顺着她的眸光看过去,只见太尉策马从山下上来,这个高度看下去,虽然看不清楚太尉的神色,但是,却能从他不断挥动马鞭驱赶马儿的动作可以看出,他心急如焚。

    他唯恐苏冰会伤害贵太妃。

    “来得这么快?”千山诧异,“万蔷她们没有阻挡吗?”

    “或许我们来的时候,他也要来,只是被万蔷她们阻拦了一下。”

    苏冰静静地站着,等着太尉梁光祥的到来。

    资料显示,他今年刚好四十岁,家中一妻三妾,但是,一妻三妾都没有为他生下一儿半女。

    换言之,凌贵太妃生下的孩儿,是他第一个孩子。

    梁光祥也发现了苏冰,他翻身下马,用轻功飞了上来。

    不知道是刚才施展轻功还是因为心里担忧,他微微喘着气,“属下参见门主!”

    苏冰打量着梁光祥,他很强壮高大,苏冰看他要仰起头。

    面容黝黑,真心算不得好看,但是脸上的线条特别坚硬,让人一看就觉得是那种保护欲很强的男人。

    凌贵太妃在宫中的时候,每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争宠,使出浑身解数都只为先帝的一个怜惜或欣赏的眸光,但是,这个男人在得知她有可能出现危险的时候,急匆匆地赶来。

    甚至,他两年不曾回飞龙门,却愿意在这里卑躬屈膝地喊一声门主。

    难怪,他虽不俊美,但是凌贵太妃却会爱上他。

    女人,都希望得到一个可以把自己捧在掌心上的男人。

    梁光祥,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梁光祥见苏冰不做声,只一味地盯着自己,眼底有微微的惊慌,扬高了声音问“门主,您到这深山来做什么?”

    苏冰收回眸光,淡淡地道“太尉又来这里做什么?”

    梁光祥道“属下到这里打猎。”

    “昨天我命人去传你,你忙着,今日却有闲情来打猎?”

    梁光祥沉默了一下,“是属下的不是。”

    苏冰望着他,“你这一声属下,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你两年不曾到飞龙门报到,不知道是不是有心要脱离飞龙门。”

    苏冰就这样直白地问,倒叫梁光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他显然不想撒谎骗苏冰,但是,也不能据实相告。

    而且,他眼底有隐隐的担忧,不断地往山上看。

    苏冰也不想过多地为难他,毕竟事态未明,“我去探望一下凌贵太妃。”

    梁光祥的神色并未松懈,甚至还更加的紧张,“噢,门主与贵太妃有这么好的感情?特意攀山涉水来看她。”

    苏冰淡淡地道“一场相识,聚一下并未不可。”

    梁光祥点头,“是的,聚聚也好的。”

    苏冰道“倒是你十分奇怪,说是打猎,没带弓箭,只带了一把长剑。”

    梁光祥不甚自然地道“有的,只是在侍卫的手中,属下只是先来探探,看这里有无可猎杀的猎物。”

    “原来如此!”苏冰淡淡地笑了,“那我也不妨碍太尉狩猎了。”

    她对千山道“走吧!”

    千山应道“是,主人!”

    梁光祥躬身相送,“属下恭送门主。”

    苏冰走了两步,忽地又回头看着梁光祥,“你既然叫我一声门主,便是承认如今还是飞龙门的人,那我便劝太尉一句,上得山多,终会遇虎,还望太尉凡事三思后行。”

    “门主是什么意思?”梁光祥陡然抬头,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凶光,千山见状,即刻拦在了苏冰的面前。

    苏冰轻轻地推开千山,“太尉是飞龙门的人,自当知道飞龙门有暗探门,太尉上山的目的瞒不过飞龙门,瞒不过我,但是,你的私事我没有兴趣过问,我是另有所指,太尉应该明白我说什么。”

    梁光祥脸上肌肉紧绷,“属下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自求多福吧!”苏冰说完,便转身下山了。

    梁光祥盯着她的背影,眼底有复杂的情绪,不到万一,他不愿意脱离飞龙门,但是他做的事情,必定是有辱飞龙门的,他也不愿意给飞龙门抹黑。

    他来到清虚观,扣动门环,便有人前来开门。

    开门的是接待苏冰的尼姑,见他来了,瞧了瞧他的身后,“太尉方才见过苏冰了?”

    “见过了,她有没有为难贵太妃?”梁光祥问道。

    尼姑让他进来,说“为难倒是没有,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想来,她已经知道很多事情。”

    “至少,知道我与贵太妃有一子的事情。”梁光祥沉声道。

    “太尉大人若怕她公开,可先把贵太妃转移。”尼姑说。

    “再说吧!”梁光祥走了两步,“你还是先寻一个安全之处备用,还有,让所有的事情都缓一缓,等南诏公主入京再说。”

    “贵太妃也是这样说的,放心,太尉大人,奴婢会禀报王爷的。贵太妃刚才受了惊,太尉大人快些去看看吧。”尼姑说。

    梁光祥听得此言,急忙便进去了。

    他进入佛堂,转动佛堂后方墙上的菩萨像,石门打开,是一条巷道,穿过巷道,可进入佛堂的后院。

    这后院只有一条路可进,便是这条巷道,任谁都没有想到,这菩萨像竟然暗藏机关。

    这里比外面要小一些,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小的花园栽种了许多奇花异卉,三进三出的小四合院,廊前摆放着一张躺椅,凌贵太妃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婴儿在玩耍。

    见他进来,她站起来,“你来了?”

    脸上皆是温婉之色,眉目含笑,浑然没有了方才的尖锐冷硬。

    “今日本是要来的,在路上收到你的飞鸽传书,便加

    快了步伐。”他凝望着她,眼底尽然是宠溺,然后一手抱起孩子,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宝贝,今天乖不乖?”

    那孩子只是傻傻地看着他,然后张嘴咿咿呀呀。

    “都一岁三个月了,还不会说话,真叫人担心。”凌贵太妃道。

    “不碍事的,有些孩子三岁才会说话,别瞎担心。”梁光祥安慰道。

    凌贵太妃愁着眉头,“怎么能不担心呢?听他咿咿呀呀地说,可见不是哑巴,怎么就不说呢往日我也没少教他的,而且,他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喊他也不知道是喊他。”

    “真的?但是每一次我张手喊他过来,他都会过来啊。”梁光祥道。

    凌贵太妃抱过他,然后放在地上,往边上丢了藤球,那孩儿便歪歪倒到地去捡。

    “规儿,规儿……”凌贵太妃冲他喊道。

    那孩子没回头,只是一味地去捡藤球。

    “看,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凌贵太妃愁道。

    梁光祥笑了笑,伸手搂过凌贵太妃的肩膀,“不过是愚钝一些,不打紧的,有些孩子到十几岁才开窍呢。”

    “他会不会是傻子?”凌贵太妃眼圈红了,她心里曾想过这点,但是一直不敢说,怕说出来就会变成真的。

    梁光祥见她要哭,大为心疼,连声安慰,“怎么会呢?你那么聪明,我也不愚笨,我们所生的孩子怎么会是傻子?别乱想,孩子现在才一岁多,哪里会有什么问题?”

    凌贵太妃看着孩子抱起藤球,摇摇摆摆地过来,便又喊道“规儿,过来娘亲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