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正常的生活?

    拥有社交、工作,有自由结交朋友的权利,出行自由的权利,能工作、能正常的喜怒哀乐,这些都是正常生活的组成部分,而这些权利,她现在都被剥夺了。

    不让她工作、不让她社交、就连出行都要提前报备,这和宠物有什么区别呢?

    可她是他的爱人,不是一直只会说‘好’的宠物。

    天气尚好,这几天遛狗的任务都是她完成的,狗狗已经和她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但其实她就在附近遛遛狗,也是被人跟着的。

    生活在他人的监视中,她感受不到任何快乐。

    狗狗每次出来放风就撒了欢的跑,施初雅好几次都觉得自己不是在遛狗,而是狗在遛她。

    好比现在,她已经跑不动了,已经瘫在路边的座椅上了,但狗狗却一个劲地拱着她的腿,一双炙热的眼睛看着她,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它的狗头,喘着气说“狗狗,姐姐真的跑不动了,你自己去玩吧,我在这里等你。”

    “嗷嗷嗷。”狗狗狂叫三声,似乎在说,“我不要!”

    施初雅看着它的小眼神,心想它还挺傲娇的。

    狗狗陪着她休息了一会儿,微风吹拂,汗湿的衣服黏在身上有些冷,她抱紧了狗狗取暖,一边轻轻说“狗狗,你当初为什么会来喻家呢?”

    嗷嗷嗷

    “是不是因为主人长得太帅了,所以说你也是只颜狗?”

    嗷嗷嗷

    “如果我现在放你走,你会走多远?”

    有的狗是因为颈间套上了那条项圈,他们就自动认为自己有了归属,若是没有项圈的束缚,它会怎么样呢?

    施初雅摸到了它颈间的项圈,轻轻用力,绳子就落了地,狗狗呜咽几声看了看绳子也看了看她,像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施初雅再次摸了摸狗头,特别不舍地说“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这话一出,狗狗撒了欢一样跑出了她的视线,她看着并不存在狗影,心里却无比的淡然安宁,看吧,没有谁愿意做宠物,动物尚且需要自由,何况人呢?

    一直看着她的人见狗跑了,拔腿就想追,“不准追。”

    追狗的手下停住脚步,特别为难地说“小姐,这条狗已经陪伴小苑很多年了,良叔已经把它当做亲人了。”

    施初雅知道,他知道这条狗对良叔的意义,可她就是想让它走,哪怕它真的还会回来,她也想放它出去疯个够!

    “良叔那边我自会处理,现在你们先回去。”

    “小姐……”

    “走吧。”施初雅弯腰捡起地上的项圈,回头看了看狗狗消息的那条路,转身走了。

    狗狗是她这一周里最大的调味品,只有它每次见到她都热情不减,不嫌弃她频频出现在它面前而心生厌恶,就算她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它也只是默默听着,然后再拱拱她的腿来安慰她。

    良叔一直在家里等着遛完狗回来的施初雅,可他没有看见狗,只看见它的狗项圈。

    “良叔,对不起,狗狗丢了。”施初雅诚恳地道歉,她身后的那些小跟班也低下头。

    良叔根本不相信,狗狗怎么会走丢?他已经离不开它了,“狗呢?你们都哑巴了吗?”

    施初雅被吓了一跳,但她知道他是对她身后的那些小跟班吼的,小跟班左右为难,根本不敢说出实情,只能支支吾吾地说“良……良叔,狗丢了。”

    眼看着良叔要发怒,施初雅鼓起勇气说“良叔,狗是我弄丢的,你要罚就罚我吧。”

    良叔一个铁铮铮的硬汉就这样带着满眶的泪水看了看她,拿过绳子走了。

    施初雅不忍心,她看着良叔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人来世上一趟,至死也不过是想寻个知心人罢了。

    “你们下去吧,不用跟着我了。”她对身后的小跟班说,很快,他们都往良叔离开的地方跑去了。

    施初雅在心里为这条狗高兴,至少它有那么多人在乎它。

    她出了一身汗,回到屋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冲凉,等她从浴室出来,喻奕泽已经把早餐端进卧室等着她了。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虽然昨晚两人才做了亲密的事,可醒来依旧是相对无言。

    “今天不上班吗?”施初雅心想往日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在批阅文件了,今天竟然还在家,而且还为她准备了早餐。

    “周日。”喻奕泽淡淡地说,他的话很金贵,像是多说一个字需要对方多花一万块似的。

    “哦。”施初雅拿起面包片吃着,又是沉默,无言以对地沉默。

    她在毫无情绪的眼神中艰难地吃完一块面包片,再喝了温好的牛奶,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沉默,站起身准备去书房,昨天她画的那颗大树还没有画完。

    喻奕泽看着她消瘦的背影,淡淡地说“那是条退役犬,良叔养了它三年了。”

    他终于舍得多说几个字了,背对着他的女人差点就哭了。

    都说明事理的女人没人疼爱,可明事理的女人能给男人少添多少麻烦,他们仔细算过吗?

    “对不起。”施初雅对放走狗这件事,依旧保持自己最真诚地道歉。

    喻奕泽并不是要责怪她,可她对自己那份疏离的态度,也的确让她难受,“如果它没回来,你就陪良叔去买一条。”

    “好。”施初雅答得干净利落,完全不问原因。

    “下午我会让郝南将那只黑猫送过来。”喻奕泽端着未吃完的早餐,准备离开卧室。

    施初雅拒绝了,她知道黑球很喜欢她,可黑球更喜欢面前这个帅气冷硬的男人,他们现在的关系太尴尬了,她不想把一只流浪猫牵扯进来。

    “不用了,黑球是郝南捡的,也是郝南照顾长大的,我不想让它在我手里又丢了。”

    喻奕泽听出了她话里有话,他想解释,又怕开口说出更伤人的话。

    “你知道我没有怨你放走了狗,我只是……”

    “只是什么?”

    喻奕泽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他让施初雅记住他是爱她的,可这种压抑窒息的爱,她能承受多久?

    他又走了,被贺知心临时叫走了,她站在窗边看着驶离小苑的熟悉车辆,紧握在手中的水杯,从二楼落在了花园的泥土里。

    床头的那张纸条还原封不动地贴在原位,她想要的正常生活遥遥无期,阳光那么好,她却飞不出这座笼子。

    赵妈陪着奶奶在遛弯,她过得很开心,并不知道自己的孙女正在苦受煎熬,当然她也不会让奶奶看出来。

    没有任何人找得到她,她也看不到任何有关于外界的消息,他想知道喻奕泽为什么每次都会因为贺知心弃她而去,也想知道贺知心现在又玩了什么花样?

    狗狗走了,良叔等人找了它三个小时无果,又全部回到了小苑。

    施初雅满脸歉意地对痛失爱犬的良叔说“喻奕泽说你可以再去买一条。”

    良叔一脸愁容,拒绝了这个提议,他坐在亭内的座椅上,忆往昔地说“我以前特别讨厌动物,刚来小苑的那几年,狗是保安在养,每次我经过守门亭,它就对着我一阵乱叫,我在心里不止一次想要把它红烧了。”

    良叔叹了口气,“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狗,直到少爷遭到埋伏,我被埋在了对手早就安排好的坍塌房里,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最后是它找到我的。”

    人都是会流泪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隔了多长时间的心酸,再想起时也忘不了当时的心情。

    施初雅看着面前流泪的男人,心里无比的愧疚,“对不起,是我自私了。”自私地以为它需要自由,却忘了问问它的主人是什么意见。

    或许是情绪压得太重,良叔痛快了哭过之后,释然了不少,可他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它会回来的。”

    “但愿吧。”

    两人齐刷刷地盯着那条回家路,共同期望着狗狗的出现。

    最后,它真的回来了。

    良叔是最先跑出去的,他刚蹲在地上准备迎接它,狗狗就跳进了他的怀里,冲力之大,良叔直接跌坐在地上。

    狗狗大喘着气,尾巴一个劲地咬,它的嘴里含着一个小球球,不停地呜咽出声。

    良叔与狗面对面坐着,他想斥责它,但怎么都开不了口,施初雅在一旁看着他们,差点哭出声来。

    人世间有很多种感动,雪中送炭会感动,无微不至地照顾会感动,一条记得回家路的狗,也会让人感动。

    再之后施初雅就离开了守门亭,她不想打扰这一人一狗叙旧,她也知道狗狗会再次被拴上项圈,这一次,她相信它是心甘情愿的。

    而她,会不会像它一样心甘情愿地被套上项圈呢?她给不了自己答案。

    便条上的那个问题喻奕泽没有回答她,她是否又能自己给自己一个答案?

    晚餐前接到了喻奕泽不回来用餐的电话,施初雅想了想,让赵妈打包了饭菜,她准备给他送爱心晚餐,尽管她可能再次吃闭门羹。

    出门时良叔还是说要送她去,被施初雅严令拒绝了。

    “你要是不放心,派他们跟着我,或者你开车跟着我也可以。”她只是想送个晚餐而已,没什么其他目的。

    果然良叔还是不放心的,开车亲自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