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秦霄发现被周游戏耍,别说区区“李娅”,周游都未必全身而退。

    程湘忽然想,若她真要被秦霄千刀万剐,靳西城会不会为了薄寒辞或者薄寒声,救她小命?

    这一秒,程湘是后悔帮着靳浅意劝服邵琛,与她共赴棉岛。

    现在,靳浅意失联。

    她也被周游牵扯进另一个漩涡。

    “明白了。”程湘回。

    这个女人,面对他的付出,居然如此云淡风轻。

    周游心里有一点不爽。

    只是那么一点点。

    随着他将藏着的秘密所出口,所有的负面情绪随风而逝。

    蓦地,拇指抚过她细长的眉,他郑重地说“湘湘,我会保护好你的。”

    听得程湘毛骨悚然。

    她避开他过于温缱的碰触,“你有什么事?”

    他看她的目光,突然那么圣洁,允诺的口吻,那么虔诚而肃穆。

    从登徒子,转变成信徒?

    周游坦然接受她的惊诧,扫向那棵诡异晃动的椰子树,“我们回去吧。再待久,他该告密了。”

    程湘点头。

    周游没明说,但程湘已默认,这三天扮演周游的“李娅”,而不是孤儿院的“李娅”。

    为了找靳浅意,借游玩,程湘恨不得踏遍棉岛每个角落。

    可惜日暮西沉,一无所获。

    周游远远看见跟了整天在打瞌睡的杀马特,问程湘“回去吗?”

    失落归失落,程湘打起精神,“回趟孤儿院,我拿点换洗衣服。”

    周游挑眉“作为财大气粗的男朋友,我买给你?”

    程湘面无表情“按我现在的尊容,穿什么都一样。”

    他诚挚道“你很美。”

    程湘“……”

    最终,程湘还是回孤儿院,收拾换洗的内衣。

    小茹站在窗口抽烟,罕见的没有讽刺她。

    叠好衣服,程湘塞到包里,倏地听到小茹问“外面站着的,是你男人?”

    程湘回“是。”

    在秦霄那里他们是一对,在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小茹面前,也得人设一致。

    却不想。

    小茹摁灭烟头,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深沉,“你,不是李娅吧?”

    “你在胡说什么?”

    程湘微恼。

    心里是讶异小茹敏锐的直觉的。

    “还生气了。”小茹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只是记得你以前,要死要活爱过的男人,不是这位。”

    程湘拎起包,“那你这一辈子,只爱一个男人?”

    小茹口吻淡淡“看来你走出来了。”

    程湘说“是。我得去新东家了,下次见。”

    孤儿院门口,周游长身玉立,等着程湘。

    看到他走近,寒凉的目光卷上暖意。

    “这么点?”

    程湘说“本来也没多少衣服。”

    周游自动拎过包,“回去吧。”

    男人人高腿长,走在夕阳下,忽然之间,给了她可以信赖的错觉。

    她有股冲动,跟他说浅意,跟他说方才试探过她的室友小茹。

    但看到不远处蹑手蹑脚的洗剪吹,敛起心思,扮演“李娅”。

    秦霄如预料般,命人做了丰盛的晚饭,餐桌上多了剪过头发、换上西服的虎隆。

    只是这位肌肉爆棚的爷,几乎要撑破衣服。

    太阳穴突突地跳,见秦霄实在谄媚,终于没赶走虎隆。

    秦霄似乎故意,一上桌要灌程湘酒。

    周游拦住“秦大哥,娅娅是女孩,不能喝,我来。”

    秦霄满意地笑,使个眼色,见虎隆给周游倒满,笑容满面地说“行,那你喝!兄弟这里都是陈年好酒!”

    程湘算是看出来了,起初秦霄敬她酒,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后来。

    虎隆率先倒下。

    再是周游。

    秦霄正要取笑周游,脑袋一沉,砸在桌面上。

    就剩她和靳西城清醒着。

    她知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搀扶周游的同时,伸手,试图接近靳西城。

    不想,手心被放上一块凉凉的东西。

    靳西城说“这是周先生的打火机,你记得带回去。”

    程湘讪讪应“好。”

    他明显是说隔墙有耳,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面对为铲奸除恶牺牲自己的靳西城,她的愧疚感最强烈。

    最终,靳西城架着秦霄出门左拐,程湘吃劲地扶着周游往西。

    夜色正浓。

    靳西城安顿好秦霄,又把虎隆扔给手下,他没有回房休息,而是攀上最粗的树枝,屈腿坐着,赏月观星。

    等到监视的人沉沉睡去,他才翻墙出了院落。

    棉岛众多、并不起眼的废弃仓库。

    找到几艘斑驳的旧船里,只有他知道记号在哪的船。

    上船,下楼梯,开锁。

    被关了三天三夜的靳浅意,没有半点生气。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转动眼珠,气若游丝,“你这样关着我,不怕我死吗?”

    靳西城在里面插上门闩,打开光线微弱的手电,扔在她面前,“你来,想过活吗?”

    就着浅白的光,她终于看清日思夜想的脸。

    他瘦了许多,可还是他。

    他脸色阴沉,显然对她来棉岛的行为极为不满。

    可她被他关了三天。

    双脚是被绑住的。

    若不是她胃口小,他留下那点面包和水,根本不够她活着。

    无论他是迫于时局还是想惩戒她,她都没关系。

    见到了。

    她见到了。

    眼角发涩,靳浅意软绵绵地说“哥哥,我饿。”

    靳西城蹲在她面前,粗糙的指腹勾起她精巧的下巴,嘶哑的声音隐含愤怒,“你喊我什么?”

    “哥哥。”靳浅意嗓子疼,却字正腔圆地又喊了一遍。

    他凝视她。

    她同样无惧回望。

    最终,他将兜里藏着的半只烧鸡掏出,“吃吧。”

    靳浅意解开塑料袋,闻着肉香,食指大动。

    找了一圈,她说“哥哥,没筷子了。”

    “娇气。”

    靳西城虽然嫌弃,还是神奇地从身上找出一双银筷子,“我用的,将就一下。”

    靳浅意舔舔嘴唇,“好。”

    拿过筷子,她低头,专心吃着。

    靳西城坐在旁边,漫不经意地看了会,最终别开头,摸出一根烟,暴力地揉捏,却没有抽。

    这么些年,靳西城自诩,比任何人都了解靳浅意。

    她刚才喊他“哥哥”,是放弃他了。

    这是他不惜用与贺小姐的婚约想换的结果,在这么微妙的时刻悄然而至,为什么他突然,想要撕毁她伪装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