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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晨昏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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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格尔怔怔的看着叶卡捷琳娜,有些不相信她刚刚所说的话,

    “你意思是说……你要离开部队?”

    “对。”叶卡捷琳娜又喝了一口啤酒,很干脆的回道。

    齐格尔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一种原本难以置信的猜测出现在他脑海中,他怀揣着期盼与怀疑,连声音的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军队能同意?”

    “一般不能。”叶卡捷琳娜说完就转头寻找起食物来,她今天喝了很多酒但却没吃多少东西,现在她感觉有些反胃。

    齐格尔早已拿好了一盘点心,很贴心的递给了她。

    叶卡捷琳娜看了看那盘点心,又抬头看了看齐格尔,似乎有些惊讶,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细致啊。”叶卡捷琳娜低声嘀咕了一句。

    齐格尔听后,温柔的笑了笑,看似波澜不惊,但是内心却已是惊涛骇浪,

    “一般不能就是能离开喽?那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啊,嫁出去就是……”

    ……

    宴会的后半场总众人总要齐声高歌,虽然唱之前关于唱什么歌曲会有争论,但是到头来答案几乎只有一个。

    这个时代的年轻人都不怎么会唱歌,会唱歌的只有已经不爱唱歌的老人们。

    文明时代的少数歌曲口口相传至今,音调都已经变得有些离谱,而剩下的绝大多数的情情爱爱或是青春飞扬,在不同的时代背景下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意义,最终随风远去。

    但是有一首歌是永远不变的,在这个时代,每个人都会唱这首歌,但是却没人知道这首歌源自何处。

    于是战士们唱了起来

    “地平线在坍塌,溃缩的祈望……”

    它的旋律有些激昂,又有些悲壮,

    它的词汇有些奇怪,又充满决绝。

    “疼痛感层层叠加,击穿坚强……”

    久经流传之后,歌词本身已经支离破碎,它所讲述的,似乎是一个文明濒临灭亡之时的残响,又似乎只是一个癔者的妄语,充斥着不伦不类的词汇,构成了断断续续的故事。

    但它依然被传唱着,无论起源于何处何人,曾记载着何志何事,今日它的旋律与词意,只属于远东的战士们。

    ”在面具上不断加固城防,豁口密密麻麻平静虚像……”

    叶卡捷琳娜也加入了唱歌的人群中,依旧是那首熟悉的《晨昏线》,却唱出了她所陌生的感觉。

    在以那么多年的岁月中,她从未觉得这首歌有什么独特之处,也不清楚为何这首歌可以经久流传,但是今日,时过境迁,斯人已逝,生者仍要继续前行,曲中的决绝与悲壮,宛若实质刺痛神经,使人泪盈眼眶。

    她与众人一起,将声音汇成洪流,让它冲向天空,送别昨日,迎接明天

    但愿下一个明日,会有新生的曙光。

    齐格尔并没有听清叶卡捷琳娜最后说了什么,在她说出自己要嫁人之后,似乎又补了一句话,又似乎没有。

    那或许是他期待已久的话语,也可能是直接将他排除在选项外的致命一击,但无论是哪一种,齐格尔都没有机会去问了。

    喧嚣化为模糊的旋律,嘈杂变成同样的词语,歌声将两人淹没,在无数或高亢或低沉的歌声中,叶卡捷琳娜清脆的嗓音被掩盖,一同被掩盖的,还有那清脆的嗓音中若有若无的哽咽。

    ……

    常煊俩看着手中的毛毯陷入了沉思。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毛毯,应该是刚生产出来的,虽然这个时代工厂生产东西都不标注生产日期,但是从它闪亮亮的商标上可以看出这是上个月的新品。

    远东实行计划经济,所有工厂都隶属于远东司令部,所有生产工作按计划进行,生产出的产品按需分配,因此理论上并不需要商标之类的东西。

    但是产品上刻印商标的习惯还是被保留了下来,虽然这些商标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们所代表的资本集团早已消失,但是商标本身却被保留了下来。

    作为装饰,作为回忆,作为旧社会的遗物。

    常煊俩轻轻抚摸着那个商标,那是一个浅蓝色的小方块,两根又粗又短的天线表明它所描绘的是一个类似电视的东西,电视之中呈现的一张笑脸,配上滑稽的天线,让整个商标显得又萌又傻。

    她很清楚在这个时代除了少部分老人之外,已经没人记得这个商标所代表的含义了。

    在很多年前,在盛世里,这个商标所代表的,是那个时代最先进的技术和思想,是共和国十几亿人的民族自豪感,还有全世界人民彻底觉醒前,对资本伪善面目的最后一丝信任。

    “看什么呢?”

    捷列什科娃见常煊俩一直瞪着一个商标,有些不解。

    “没什么,就是觉得挺好看。”

    “你说这个?”捷列什科娃拿过那个毛毯,指了指上面的蓝色商标,

    “这个不是贝尔集团的商标么,听说这个集团当年也是个挺大的……钱团。”

    “你是说‘财阀’?”常煊俩纠正道。

    “应该是吧……我是听老将军说的,我并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老将军是常叁琳?”

    “嗯。”

    似乎是说到了什么敏感的问题,气氛突然有些沉寂。

    “……”

    “……”

    常煊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捷列什科娃终于忍不住问道,

    “老将军也姓常,你也姓常,而且你们都有蓝色的头发,我一直有些好奇,你是老将军的什么人?”

    “呃……总之就是关系很近的人吧。”

    “她是你姑姑?总不可能是你母亲吧?”

    “呃……这倒不至于,总之……是很亲的关系,”

    很亲近,又很陌生。

    “不说这个了,我先去扶个人,等会儿一起喝一杯?”常煊俩似乎还有什么事情,因而没有和捷列什科娃继续聊下去,她优雅的端着一杯酒,有些随性,又有些懒散地向外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说完后还不忘端起酒杯向侧方一举,留给捷列什科娃一个潇洒的背影。

    捷列什科娃望着常煊俩的背影,那无疑是完美的背影,增之太长减之太短,盈则臃肿削则羸恙,束腰延颈掩于苍蓝之发,皓腕素股随凌波而渡,态随宝相贵媛,姿如邻家小女,举杯若红颜侠客,回眸似萍水丽人。

    却偏偏不像那个同样蓝头发的机甲将军。

    “你的毛毯?”

    “送你了,我不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