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将近,宫中自邓淑妃怀孕一事过去以后,再没有传出喜讯。
圣帝的期望也越来越小,心思也转到了朝堂政事之上。
入冬以来,北地久旱无雨,庄稼颗粒无收,己经有许多百姓踏上了南上的路,乞求能寻一线生机。
圣帝下发了旨意,让各州府开仓放粮,帮助百姓渡过此次难关。
但大难当前,却有人上了折子,控诉沧州知府贪墨无度,导致沧州无粮可放。
圣帝大怒,下令斩了沧州知府,又派了钦差大臣亲自去解决灾情。
而旨意下发的当天,御史台周御史却急匆匆的进了宫。
“此言当真?”
圣帝惊问。
周御史点头道:“回陛下,据沧州那边来报,季家商号在得知沧州无粮的第二天,就紧急往沧州送了一千担粮食,解了沧州的燃眉之急。”
圣帝来回踱步,眉宇之间的焦急消了不少,他看着周御史,沉声道:“召季家商号的当家人进宫。”
周御史愣了一下,随后拱手道:“陛下,这季家商号虽说有功,可到底是个商人,陛下若是想赏,直接赏了便是,再者说了,他们虽运了粮,却也不是免费赠送的,如此紧急关头,他却想着发国难财,属实奸商。”
圣帝转头看了他一眼,道:“商人亦是我大周百姓,沧州之难,他若不解,你有何办法?再者说,他手中的粮,亦是他真金白银购得,只要不是恶意哄抬价格,倒也不是难以接受。”
这一点圣帝想的很明白,季家商号若是不运粮过去,等到钦差过去,得从周边的县府调粮,能调多少是个未知,这来来回回的时间一耽搁,沧州怕是又得死不少人。
到时候百姓愤起,才是最头疼的。
周御史这么一会儿,便也想通了其中关键,拱了拱手道:“陛下圣明。”
随后便退了出去。
云蓉这会儿还没有走,在听周御史提到季家商号的时候,她便留意到了。
此时听到圣帝要召季家商号的当家人进宫,便不免有些多想。
毕竟之前死的季景林与裴琰那边关系就有些不清不楚。
而现在季家生意做大,里面文家也有股份,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得探一探口风才行,若是季景元真有裴琰有关系,她得让舅舅提前脱离季家商号才行。
出了宫门,街上到处都是各种豆子混合大米煮出来的粥香味。
云蓉这才恍然记起,今天好像是腊八节。
俗话说,腊月初八吃腊八,过了腊八就是年。
一晃,她回来己经快要一年了。
撩开车帘,车外的热闹比往日更甚。
云蓉让车夫在一家玉器店外停了车。
露浓不知她要做什么,也跟着走了进去。
里面的伙计见她进来,忙上前招呼:“这位小姐,您需要点什么?小店……”
“我找你们掌柜的。”
伙计愣了一下,随后笑问道:“不知小姐找我们掌柜的有什么事?”
云蓉话不多说,直接从袖里拿了枚令牌出来。
伙计一见这令牌,脸色一变,躬着身抬手道:“小姐,楼上请,我这就去请我们掌柜的。”
云蓉点头,领着露浓上了二楼。
“小姐,你刚给他看了什么?瞧给他吓的。”
她站在云蓉身后,刚才云蓉给伙计看令牌的时候,她只看到她抬了抬手,并没有看到她手里的令牌。
云蓉拿出那枚令牌,放在掌心给她瞧了瞧。
一枚金镶玉的令牌出现在她面前,小巧的样式,只有两个指节那么长,周围镶着金边,中间绿色的玉牌上刻了一个季字。
露浓皱着眉问道:“小姐,这是?”
云蓉将令牌收了起来,道:“这是可以号令整个季家商号的东西。”
上次南疆之行,季景元送了这枚令牌给她,并且告诉她,这令牌一共三枚,他一枚,文家一枚,剩下的这一枚,是专门为云蓉准备的。
当初她本是不想收的,可季景元说,既是妹妹,那这枚令牌便当作是哥哥给妹妹的见面礼。
她这才收了下来。
想到这里,她不禁弯了弯眉眼。
不多时,雅间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了两声叩门的声音。
露浓上前将门打开,就见门外站着一个年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男人身体微微发福,但眼神精明,看来就应该是这家玉器店的掌柜了。
掌柜上来之前,伙计便将云蓉手持令牌之事说了。
此时见到云蓉,他躬了躬身,直接道:“见过三当家。”
对于三当家这个称呼,云蓉略显陌生,愣了一下,才道:“掌柜客气,唤我云小姐便好。”
掌柜的拱手道:“好的,云小姐。”随后又问道:“云小姐今日过来,是查账吗?”
云蓉摆了摆手,道:“不是的,我只是想请掌柜的给季公子传个信。”
她虽然得了令牌,却并没有要插手季家商号的打算。
今日过来,只是想让掌柜的给季景元传个话,让他进京一趟。
毕竟像季家商号这种开遍大周的商号,都有自己独特的联系方式。
掌柜的点头,应了声‘好’,又问道:“小姐可还有别的事?”
云蓉摇头,起身准备离开。
掌柜的将她送下楼,边走边道:“最近店里进了一批上好的翡翠,小姐可以看看,挑两样带回去也行。”
女孩子一般都爱这些。
掌柜的做了这么些年掌柜,一些女孩子的爱好,还是摸的透透的。
云蓉笑了笑道:“首饰就不用了,若是季公子到了,掌柜的派人到云府递个话就好了。”
掌柜的笑着应了。
云蓉这才转身离开。
“云小姐?”
一声惊呼,让云蓉的视线移了过去。
不远处,楼明月显然对在这里碰上云蓉很是吃惊。
云蓉走了过去,笑着同她打招呼:“楼小姐,好久不见。”
楼明月笑了笑道:“是好久不见,上次让哥哥去请云小姐,结果没请到,不曾想今日在这里碰上了。”
云蓉忽然想起,七夕之前,楼明月给她递了帖子,被她推了,后来却又在街上碰到了的事。
随后话题一转,问道:“楼小姐来挑首饰?”
楼明月应声,道:“听说这季家商号下的首饰店不错,今日特意同范小姐过来看看。”
云蓉这才注意到她身边跟着的范月盈。
范月盈与她早有恩怨,此时听到楼明月提到她,不由的冷哼一声道:“明月,你跟她有什么好说的?这里面可都是上好的玉饰,她又买不起。”
闻言,旁边的掌柜刚想出声,却被云蓉拦了下来,她看着范月盈,笑了笑道:“范小姐说的对,我这么穷,怎么可能买的起这店里的东西,那就不打扰二位了,先告辞了。”
她并不想跟范月盈打嘴仗。
楼明月怔了一下。
范月盈‘嗤’了一声,便拉着楼明月往里走,还一边走一边说道:“自己知道穷,就别上这来碍眼,好好的心情都被你破坏了,真是扫兴。”
云蓉顿了一下。
身边的露浓却是气不过了:“范小姐,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范月盈回头剜了她一眼,自从楼家的赏花宴上,她被云蓉打了巴掌,到后来,因为勤政殿藏药一事,父亲对她失望至极。
前段时间便一直将她关在府上,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却又碰上云蓉这个灾星。
新仇旧恨,范月盈恨的牙痒痒,可云蓉不接招,她也没办法。
如今她身边这个丫鬟,倒是给她一个一雪前耻的理由。
她看着楼明月,一脸不解的问道:“我欺负谁了?”
楼明月两头为难,干脆不说话了。
露浓气呼呼的道:“我家小姐才不穷。”
范月盈轻笑一声,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她,道:“她不穷,你倒是让她买两件首饰看看,看她能不能买的起?”
露浓看着她得意的样子,张了张嘴,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云蓉看着露浓这样,朝着范月盈道:“我是买不起,不过,范小姐头上戴的这只玉钗应该是去年的旧款了吧?这京城之中,你瞧瞧有哪家小姐,会戴着去年的旧款出门的?”
她说着,朝着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忙端了个托盘出来。
托盘上放着一支祖母绿的玉钗,颜色水头都足足的。
云蓉拿起玉钗直接插到了范月盈的头上,随后道:“范小姐天资国色,怕是只有这只玉钗才能衬的上你了。”
听到她这么夸,范月盈不由的有些昏了头,转头看着楼明月问道:“明月,你觉得怎么样?”
楼明月欲言又止的点了点头道:“好看。”
正在这时,掌柜的又识相的拿了面镜子出来,镜中的女子眉若粉黛,如诗如画,看着头上的那根玉钗,就更加的喜爱了。
她朝着云蓉哼了一声,道:“算你识相,今儿就放过你了,你走吧。”
说完,又朝着掌柜的道:“掌柜的,这只玉钗多少钱?”
掌柜的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数。
范月盈朝着身边的丫鬟点了点头,丫鬟便奉上了二百两的银票。
掌柜的拿着银票看了看,随后拉住了准备要走的范月盈道:“这位小姐,这只钗不是二百两,是两万两。”